絮语

【楼诚】《无衣》2


      因为家里母亲生病,阿香请了长假。家里没有了女主人,现在连仆人都没有,吃住用行,一切都要自己动手。

      偌大的明公馆,没有了最热闹的两个人,冷冷清清,落针可闻。

      明楼和阿诚坐在客厅里包饺子。案板上已经有不少胖鼓鼓的,小巧可爱的作品,大小一致地整齐排列着。

      旁边歪七扭八、先天畸形的躺在一侧的几个,更显得寒碜凄凉起来。

      明楼正在用面皮把包漏的饺子再裹一层,正巧被阿诚抬头扫到,英气的眉毛马上皱起来,嫌弃道:“你边儿呆着去,我自己包。”

      明楼不服气,举着手上圆滚滚,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的“饺子”到阿诚面前:“状元水饺,我这手艺,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。”

      阿诚哭笑不得,当下一歪头,有些孩子气地看他:“你这看家本领真没人可以偷师,哪天落魄了可以去街头卖艺。”

      明楼目光宠溺地看了他一眼,低头继续“伺候”手里元宝似的小祖宗。

      都不是多话的人,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很安静。空旷的长桌摆着四副碗筷,明楼和阿诚你在这头,我在那头,闷头吃着中间的一盘水饺。

      他们在同一时间里,回想到去年过年时,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,往事不堪回首,却又依稀仿佛昨日。

      怔忪间,仿佛默契似的,两人的筷子突然在同一个“元宝”上碰到一处,阿诚一怔,想着大哥会让他,正要动筷,明楼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阿诚不禁莞尔:“大哥……”

      明楼看着阿诚哭笑不得的样子,忽然就笑了。他一笑,周围凝固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撕裂了一个口子,正常地流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还是跟以前一样,贪吃!”明楼出口教训着,胳膊已经抬起来,伸过长长的桌面把饺子递放到阿诚的碗里。“与哥哥抢食,不孝!”

      阿诚不客气地伸筷去夹,笑的一脸孩子气,“接下来大哥是不是要给我讲‘孔融让梨’的故事?”

    “孺子可教。”

      就这样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一顿饭也算是吃的有了些人情味和烟火气。就像以前大姐和明台还在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收拾好碗筷,将厨房、客厅等一应摆设整理的差不多,天色已经很暗了。当阿诚推门走进明楼的房间,就看到大哥一个人斜立在窗前,若有所思地仰头看着星空。杯中的酒在手中百无聊赖地摇啊摇,也没有一点想喝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大哥。”阿诚走过去。

      明楼并不意外阿诚的不请自入,他将凝视着满天星空的眼睛转移到阿诚身上,手中的高脚杯晃了晃,递过去:“来一口?”

      阿诚摇了摇头,英挺而好看的眉毛紧皱着,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明楼知道他要开始说到正题了。于是,他叹了口气,仰头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液,走到沙发上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座下,才徐徐开口:“说吧。”

      阿诚说的是今天圣西佛餐厅接头的事,并把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明楼。

      这是结账时,那个餐厅的服务生给他偷偷塞到大衣里的。

      明楼打开纸条,越看脸色越凝重,最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苍白了。

    “樱花计划?”明楼森然道。

      阿诚点头,“是的。日本人打算在东北建立生化工厂,用活人做实验专门研制用来对付中国人的细菌武器,现在有一批日本生化专家辗转从广州出发,经苏州、上海、天津一路,打算前往哈尔滨。”

      他说的无非就是纸条上写的内容,显然,他之前早已打开看过了。

      明楼没说话,他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仰头喝了一大口,好让自己的翻涌的紧张思绪沉稳下来。

    “大哥,我们该怎么做?”阿诚的表情有些无措,他目光忧虑地看向明楼。

      非是他贪生怕死,也不是他不够稳重怯场,而是现在的上海,并不容许他们有什么大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藤田芳政一死,明楼难逃干系。虽无明确证据,但是新政府、日本人、特高科、新闻记者,包括激进的工人学生,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。

      只要他们稍微犯那么点错,出一点异动,各方力量就会如恶魔般冲过来把他们噬骨扒皮。

      杀人者,人恒杀之。他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工作,特务的下场从来只有不好和更加糟糕。

      明楼深知阿诚的忧虑,只一个眼神的对视,他就知晓了对面那个男人一切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为了安抚阿诚,他特意站起身去拿了个杯子,倒上红酒递过去:“喝吧。”

      阿诚哪里喝得下去,“大哥!”

    “喝吧。”明楼的语气更沉,显然是毋庸置疑的口气。

      阿诚于是就不说话了。接过来赌气似的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除了应酬,他并不太常喝酒,微烈的酒汁滑过喉管引起反呛,他连忙捂上嘴掩住轻咳,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看着这样的明诚,他的另一个弟弟,又远不只是弟弟的家伙……明楼,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今夜,还是没有月亮。”

      阿诚不解其意,顺着明楼的视线而去,跨过窗棱,遥望漆黑的夜幕。

    “天越黑,就越能显示出星子的力量。它发出的光虽然微弱,但会让整片夜空变得更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  阿诚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就是那颗星。”

      明楼点头,将身子回转过来。

    “不只是我们,全国各地有千千万万颗这样的星。”借着灯光,他侧着身子与阿诚直接对视:“何其有幸,我的身边有你。我们就是楔在上海的两颗星。”

      静谧的夜空何其安静,一如室内无声流动的空气。四只眼睛就这样在昏黄的灯光下,对视了很久。

      忽而,阿诚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,他深吸了一口气,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。这时候的他俨然又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了。

      他说:“这批专家到达上海的时间、地点我们目前还不清楚,明天我会先去找梁仲春探探口风。”

      然后两个人就根据目前各项情况、人员配备进行谋划部署,不知不觉,夜已将明。

      明楼打了个哈欠,对阿诚说:“行了,就这样。你去睡吧。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阿诚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明楼站起来,忽而就觉得很累,累的他身心俱疲,一时间头脑发晕有些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“大哥!”

      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倒下去,阿诚就从后面稳稳的抱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明楼趁机将身体的重心靠在阿诚身上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没事,就想像小时候一样,抱抱大哥。”阿诚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。

      明楼就宠溺地笑了。看不见阿诚的脸,他就伸手往后去摸,摸了眼睛摸了鼻子最后又放在了他的头上。

    “长不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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